守護生命的菩薩
書序作者：滿觀法師（佛光山法堂書記二室主任）
認識杜白醫師將近二十年了。那時我尚未出家，在一家出版社負責兩份雜誌。曾經邀請杜醫師在雜誌上寫了一些有關動物的文章，也首次見識到他的生花妙筆。原來，他那拿著針筒、手術刀的手，提起筆來也揮灑得那麼俐落傑出；原來，專業的學識，可以寫得那麼活潑有趣，精彩動人。
他之前的《會笑的狗》、《流浪的大麥町》、《葫蘆貓》等書，一則則趣味橫生又感人至深的動物故事，以及動物與人之間的互動情事等等，撼動許多大小心靈。在共鳴會心中，我想我們多少尋回了如動物般自然、天真、樸實、善良的本性吧！
杜醫師的這本《動物生死書》和前面幾本很不一樣。他以二十幾年的臨床經驗，從對動物、對人的「醫身療心」中，看到生老病死苦的真相。嚴肅的課題裡，有生命學、醫學、社會學、自然科學、宇宙學等理論，有詼諧又貼切的譬喻，有真情感人的事例。而宗教信仰就像一條美麗的絲線，將這些「事」與「理」貫穿成一串晶瑩的念珠。
也因其渾然天成的善根、慧眼，使得他能和發現宇宙真理、生命奧祕的佛教相應。融攝一切生命學的佛法，印證世間現象，讓我們於事於理於人，找到圓滿而安心的註解！
我相信杜醫師是乘願再來的菩薩，他依佛指示，來世間守護動物，並藉由動物，讓牠的同類──人類，能體悟生命的真諦。
印象裡，俗家一直貓狗不斷，少則一兩隻，多則七八隻，也不知牠們打從哪兒來的。不是寵物，倒像是家裡的成員；比我們更自由的成員，有得吃、有得住，可以自由進出，甚至在外面玩幾天才回家（我弟弟還說，牠們最幸福的是不用考試、寫作業）。
記得十五、六歲時，有天晚上，一隻小貓生病，我抱著牠，哥哥騎腳踏車載我們奔往動物醫院。我焦慮掛心懷中的小生命。冷清的街道，隨著一盞盞的路燈在眼前行過，原本尚溫暖的小身軀，竟開始變涼，手裡感受到逐漸失去的溫度，我慌亂的哭起來，熱淚一滴滴落在冷冷的身體。
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動物之死。
第二次，是我在台北上班時。住在公寓養狗不方便，養貓成了必然的選擇，第一隻貓便是杜醫師送的白色小土貓。後來又養了一隻波斯貓，這位養在深閨、不諳世事的小姑娘，第一次懷孕生產時，表現出的驚慌、害怕、手足無措，打破我過去從「傳言」得來的認知：不能觀看母貓生產，因為有人窺視，牠們會把自己的小孩咬死。
預產期那天一大早，這隻貓咪就亦步亦趨的黏著我。我和牠一樣緊張，三番兩次打電話請教杜醫師「接生婆」之道。折騰半天，第一隻小貓溼漉漉出來了。我依指示為牠剪臍帶、用線綁好，再用紗布輕輕擦那小小一團生命。尚未處理完，母貓又出力鼓動肚子，不久兩隻細細的腳露出來，怎麼辦？趕緊向杜醫師求救，他告訴我一手按摩母貓肚子，一手拿著毛巾，輕輕轉動露在外面的小貓下肢。電話那頭的聲音溫和又堅定：「一定要趕快把這隻小貓拉出來，否則肚子裡其他貓咪出不來，會死在裡面。」
當那隻難產的小貓拉出來時，牠兩隻腿已伸直，不再有呼吸。我放在一旁，就忙不迭地顧著一骨碌再冒出來的兩隻小貓。那時，我尚未學佛，那隻一出生即夭折的小生命，只被草草埋在附近的樹林裡，連一聲佛號、一遍「往生咒」也沒給牠。
「生死」的學分，是出家之後才開始認真修習的。
生命的生老病死，萬物的成住壞空，是宇宙必然現象，有人體會得深，有人體會得淺；有人及時超脫，任運自在，有人終生沉溺，執迷不悟。身為動物醫生的杜白，藉著動物，藉著他那一隻好筆，為我們搭起由迷到悟的橋樑。
他說動物是人類的共修、伴讀，牠們來到世間的腳本裡，寫著「要幫助人類向上提昇」，更註明「要尋找宗教慰藉」。因此，在牠們生命的每一階段、每一關卡，都希望能和親愛的主人或有緣認識的人，一起加分，而不是被扣分。慈悲、結緣，是加分；殘忍、造惡業，是扣分。無私、忠誠、奉獻、寬心、愉悅，都能加分；自私、怨恨、嫉妒、牽掛、不安，都會被扣分呢！
如同極樂世界裡的白鶴、孔雀等眾鳥，皆是為法音宣流而婉轉啼鳴，皆是在演唱五根、五力、七菩提分、八正道等佛法。甚至禪宗亦言：「青青翠竹，盡是法身；鬱鬱黃花，無非般若。」不論有情、無情，大地盡是法，就看我們能否會得？
一直記著杜白說過的一句話：「動物不會造業，只是來承受果報。」動物身，是牠們的果報，靈冥不失的真心佛性，往往讓牠們表現真善美的高貴情操，我想這是身邊有動物的人能感受和認同的。
伴在身旁的貓狗，用十多年的生命「以身說法」，我們怎能不疼惜、感恩呢！杜醫師這位守護生命的菩薩，如「大醫王」，不只告訴我們除了照顧動物的身體，尊重體貼牠們的情感，更應關注牠們的性靈，也指引該如何讓牠們往生至光明的善道。
佛教是尊重生命的宗教，常言「一切眾生皆有佛性」，也倡導「同體共生」、「慈悲護生」的觀念。但是，確如杜白在自序中所言，寺院對飼養動物卻又有所顧忌。身為喜愛動物的出家人，我能體會箇中深意。
如書中言：「牽掛是折磨，一種最牽腸掛肚最折磨人的苦。」捨俗出家，必須辭親割愛，了無牽掛，怎再養個動物來牽絆呢？
雖然如此，每次看到貓咪，我依然會眼睛一亮、心一動，忍不住趨前，想摸摸牠，跟牠說說話。
如何才能溫柔而不黏膩，慈悲而不貪愛？杜白對「佛」字詮釋得好：「左邊站著一個人，右邊彎彎曲曲的線條，被畫下兩道直線，就是人看著世事曲折變化，被兩把劍給刺穿，這兩把劍就是智慧與慈悲。」沒錯，每個生命都有成佛的可能性，當我們能悲智雙運，本自具足的佛性就能綻露光芒了。
這本《動物生死書》，是喜愛動物的人、家有養動物的人，以及關懷生命的修行者，一定要讀的好書！因為讀了它，真的能自利利他，能與我們所愛的動物伴侶共同圓滿生命，成就佛道。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