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間的影子》

記得有一年正值我人生的困頓之巔。我從一位半陌生的朋友那裡，得到一個電話號碼。朋友說︰「你去找她算一算吧！可能對你有幫助！」我下班後在台北市吳興街一帶，密密築起的住宅區裡，毫無困難地找到了她家。她乍看就是一位家庭主婦，我說明了來意，她要我坐下，隨手抓起一張紙，就這樣看起我的命來了。那樣的一幕，後來在看電影「駭客任務」第一集（Matrix I）裡，基諾裡維前去拜訪一位家庭主婦狀的黑人「先知」，兩人坐在廚房裡談論「人生的抉擇」時，再度浮現我腦海。

她的解命方式很特別，只解釋她當下眼前所看到的一個畫面──一朵不斷在隨風飄散種籽的花。

而她對畫面詮釋的形諸語言，正確精確與否，就見仁見智了。

以畫面來譬喻及指涉生命的某一道課題的例子，無獨有偶，多年以後，我在大學醫學院教書時，一位已經「出櫃」的同事，在他的課堂上講述了他當初決定come out 的經過。他說當年身為基督徒的他，曾就出櫃與否向他一位朋友請教，他的朋友雙眼一閉，說他看見了一間房子，堆滿了金磚──但再仔細一看，黃金的磚竟是塑膠材質。

怎麼解釋？不得而知。

生命原就有太多不可言詮的時刻，只好假托圖象，勉強譬喻之。而連圖象譬諭都不能及之處，或許，凡人的我們只能保持沈默了。

讀《時間的影子》這本圖文並行的書，便時時刻刻感受到圖文相互浸染的「化學化應」的神妙。一則則簡短的寓言式的故事，情節被壓縮至最低，文字是濃濃的感傷和緬懷，從有些主人翁的名字可以猜出是作者大量閱讀的結果──而一幕幕「情境」（而非情節）的文字鋪陳，則呈現出作者對生命意義和價值追索的過程。哲學與文學能回答生命終極的真相和意義？答案可能是否定的。但人生的價值和意義卻不在最終的解答。

我在閤上本書最後一幅圖時，突然陷入了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