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十二歲。我媽賞了我一巴掌 我訪談很多女人關於月經的問題。一種合唱氛圍開始形成,彷彿是一種狂野的集體歌唱。女人們的話彼此共鳴。我讓聲音像血液一樣在彼此之間流匯,而我自己也迷失了,在這流動中。
我十二歲。我媽賞了我一巴掌 二年級的時候,我七歲,我聽到哥哥在談論月經。我不喜歡他那種嘲笑的口吻。 我問我媽媽:「什麼是月經?」「它是一個標點符號,」她說,「你把它放在一個句子結束的時候。」 我爸買了張卡片給我:「給我已經長大的小女孩。」 我很害怕。我媽媽拿了厚厚的衛生棉給我。我得把用過的衛生棉拿到廚房水槽下的垃圾桶。 記得我是最後一個來的。那時我十三歲。 我們全都希望它趕快來。 我是那麼害怕。我開始把用過的衛生棉放在牛皮紙袋裡,並藏在屋頂下黑暗的儲藏室中。 八年級時,我媽媽說:「哦,實在太好了。」 國中時─它來之前都會先滴褐色的液體。巧的是我腋下開始長毛,但是兩邊發育不平均:一邊有,一邊沒有。 我十六歲,有點怕怕的。 媽媽讓我服用可待因(codeine)。那時我們睡上下鋪。當晚我跑到下鋪,躺在那兒睡。我媽覺得很不舒服。 有一晚,我回家遲了,沒有打開任何燈,摸黑偷偷溜到床上。我媽媽發現了用過的衛生棉,把它們放在我的床單之間。 我那時十二歲,來的當時身上穿著內褲,還沒有穿衣服。站在樓梯上往下看,它就在那兒。 我往下看,看到血。 在我七年級時,媽媽多少注意到我的內褲,然後她拿紙尿布給我。 我媽很窩心──「我來拿一片衛生棉給你。」 我朋友瑪西亞來的時候,他們全家吃大餐替她慶祝。 我們都想要我們的月經。 我們都想要它現在就來。 我十三歲,那時候還沒有 「靠得住」衛生棉,必須隨時注意裙子有沒有沾到。我是黑人也是個窮人。有天在教堂裡,我裙子的後面沾上經血。看不出來,但我有罪惡感。 我那時十歲半。沒有任何準備。內褲上出現咖啡色黏黏的東西。 她教我如何使用衛生棉條,但我只成功一半。 我將月經與無法解釋的異象聯想在一起。 我媽媽叮囑我說,我必須使用碎布。不能用衛生棉條。你不能放任何東西進去你的咪咪。 我用棉布塊。我媽媽教我的。她還給我伊利莎白泰勒紙娃娃。 十五歲。我媽說:「恭喜(Mazel tov)。」然後賞了我一巴掌。我搞不懂它到底是好事,還是壞事。 我的月經,比較像是蛋糕還沒烤之前的麵糰。印地安人這時候會在苔蘚上坐上五天。真希望我是原住民。 我十五歲,好想趕快來。我已經很高了,還一直在長。 當我在健身房看見白人女孩使用衛生棉條,我認為她們是壞女孩。 我在粉紅色的瓷磚上看到小小紅色的血滴。我說:「耶。」 我媽替我開心。 我喜歡用OB衛生棉條,也喜歡把手指放在那裡面。 十一歲時,我穿著白色內褲。血開始滲染出來。 覺得它糟透了。 我還沒準備好。 我會背痛。 我感到慾火焚身。 十二歲的時候。我很快樂。我朋友有一個占卜板,我們占卜什麼時候月經會來,往下一看,我看到了血。 往下一看,它就在那裡。 我是女人了。 嚇死了。 從沒想過它會來。 我整個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。我變得沉默且成熟。一個好的越南女人──安靜的工人,貞潔,從不發言。 九歲半。我確定我會流血至死,還把內褲捲起來並丟到角落。不想讓我父母操心。 我媽媽為我準備熱水和酒,然後我睡著了。 我在我母親公寓,我自己的臥房裡。那裡有一整箱我收集的漫畫。我媽媽說:「你絕對不可以提那個裝漫畫的箱子。」 我的女性朋友告訴我說,我每個月都會流很多血。 我媽媽進進出出精神病院。她無法接受我已經長大成人了。 「親愛的卡琳老師,不好意思,我的女兒不方便上籃球課。她才剛轉大人啦。」 在露營的時候,她們告訴我月經來的時候不要泡澡。她們還用殺菌劑擦洗我的下半身。 害怕別人會聞到那個味道。害怕他們會說我聞起來有魚腥味。 嘔吐,吃不下東西。 我變得很餓。 有時候它非常紅。 我喜歡那些滴進馬桶裡的液體。像顏料。 有時候它是咖啡色的,這讓我隱隱不安。我那時十二歲。我媽賞了我一巴掌,然後拿了件紅色棉衫給我。而我爸則出門買了瓶西班牙雞尾酒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