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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發掘無意識（節錄） 海王星的主題總是能餵養靈感，供詩人、作家、畫家、音樂家和戲劇家享用，同時滋養了世上最偉大的神祕主義傳說。我們可以在過去數百年的療癒方法中，看到一些海王星主題最鮮明的表現。因為救贖的渴望不可避免地會伴隨著對肉身的厭惡，這都會展現在一些特定形式的身心疾病和治療之中。心理學的術語相對來說是晚近的，源自於十八世紀一系列特別的事件，讓現代深度心理學之父法蘭茲．安東．梅斯墨（Franz Anton Mesmer）在研究中「發現」了我們現在所稱的無意識（unconscious）。當然人們早就發現了無意識的存在，只是用不同的名字稱呼它。梅斯墨本身學習占星和帕拉塞爾蘇斯（Paracelsus）鍊金術，他很清楚這一點，但仍然宣稱自己為醞釀中的啟蒙時代發現了一個新的、「科學的」東西。海王星的世界和祂象徵的疾病一樣，一直在原始的醫學和宗教之中占有一席之地。海王星的水域中不只住著海洋的母親們和她們的救贖者兒子，其中還有非常特別的人類痛苦，我們如果想要一探究竟，就必須穿越兩個緊密相連的通道：催眠和歇斯底里。即使就二十世紀的醫學和心理學而言，它們仍是難解的謎題。
我們如今以為，人們是在治療歇斯底里的過程中發現了催眠，但早在人類開始進入部落生活時，催眠就已經扮演了療癒的角色，只是冠上了不同的名字。巫師、草藥師、薩滿和牧師無疑地一直都在利用一些催眠的技巧，儘管他們很少承認自己在做這件事，而這麼多年來，人們一直把催眠的現象歸因於天神的介入。我們至今仍可以在非洲、波里尼西亞和美國印第安部落的儀式中看到催眠的作用。印度托缽僧睡在釘床上，南太平洋的火舞者可以鎮靜地穿越火焰，兩者都利用了催眠的麻醉感，早期的基督教殉教者可能也是如此。在古埃及有「睡眠聖殿」，當中一份三千年前的紙莎草文獻提出一種程序，任何現代的催眠師一眼就能認出，那就是讓一名受試者進入催眠的慣常作法。在埃皮達魯斯（Epidaurus）、帕加馬（Pergamum）、科斯島（Kos）的阿斯克勒庇俄斯聖殿，會讓病患進入催眠的睡眠中，透過暗示的力量，讓他們看到天神的幻覺。阿波羅的女祭司們則會在入神的催眠狀態中說出預示，我們不僅常能在現代許多降神師的傳達中看到這種現象，連進入深層催眠的夢遊者，還有因幻覺破滅陷入痛苦的歇斯底里者，也都會有同樣的表現。
在原始儀式性的療癒和啟蒙儀式中，人們都會重新呈現該部族的偉大傳說，許多強大的催眠工具，像是色彩鮮豔、具有喚起象徵的服裝、吟唱、音樂和舞蹈，都是要結合參與者進入一種整體的心靈狀態。像是盧爾德（Lourdes）等地的神殿就呼應了這種召喚施法，當地令人驚豔的美景、噴泉和石穴、莊嚴的儀式、壯觀的列隊前進、祈禱者日夜不斷的低鳴吟唱，還有參訪者提升的期待感，都創造出跟部落儀式一樣的「神祕參與」。在所有的療癒儀式中，我們可以在療癒者、病患、群體和天神的心靈融合中看到海王星的身影。我們認為，這就是異教徒救贖者天神的神聖饗宴的最基本動力，在彌撒中亦然。我們都住在海王星的領域裡，因為儀式與和諧是人類已知最有力量的催眠技巧，它們可以瓦解個體自我意識的屏障，可能釋放大洪水，也可能打開伊甸園的大門。
催眠這個名字是由蘇格蘭醫生詹姆斯．布萊德（James Braid）在一八四○年代創造，這與發現海王星的時間點相互呼應。布萊德的研究雖然對往後精神分析理論的發展影響甚深，但他的基礎卻是來自威尼斯醫生梅斯墨備受誹議的實驗。發現通往無意識通道的故事非常有趣，之後的心理學、精神學、醫學和神祕主義者對此都有非常深刻的分歧觀點。就梅斯墨本身而言，這就像一種救贖者─受害者情節。他的「宇宙流體」（universal fluid）的概念、他的病患和他的生命模式，都徹底展現了海王星的本質。
簡略地檢視梅斯墨的出生盤，其中的海王星並未顯露出強大的影響力，祂既不位於角宮（編按：指一、四、七、十宮），也不像美赫．巴巴、葛培理和榮格擁有海王星與太陽的相位。梅斯墨的海王星坐落自己的原生宮位──十二宮，除了六分金星之外，便不再與任何一個內行星形成主要相位，其餘只和水星及土星形成四十五度的半四分相。然而海王星卻與另兩個外行星有著強烈的連結，不僅三分冥王星且對分天王星。由此可以推測，和梅斯墨同一世代出生的族群，都受到這組象徵集體抱負和理想的外行星相位的強烈影響，但是梅斯墨的個性務實（水星與土星合相入金牛座），極度個人主義（雙子座的太陽，三分水瓶座裡月亮火星這組合相），還有自我吹捧的傾向（雙子座的太陽對分五宮射手座的木星）。他的故事告訴人們，他所發展的宇宙流體的概念，還有讓他在心理學歷史上留名的起伏事業，全是受到海王星極具影響力的行運影響。
梅斯墨誕生於一七三四年，當時的醫學理論和療法都還非常野蠻。儘管希臘人已經創造了歇斯底里這個字眼，之後的醫生也知道其存在，但在基督教初期，當最後一個異教徒的療癒聖殿被關閉之後，對於身心靈飽受痛苦的人而言，傳統的療法自此不斷地衰敗。一七六六年，三十二歲的梅斯墨已成為歐洲最奢華的首都裡的一位合格醫生，但他卻無法全然認同自己接受的傳統訓練。他在旅行中累積了相當的知識，都是古代和文藝復興時期理論針對占星學、鍊金術、磁性療法和身心連結的討論。當他抵達威尼斯時，行運的海王星從獅子座轉移到處女座，即將四分他本命十一宮的太陽。而行運的土星也正通過他本命出生盤的太陽，逼近太陽與海王星的中點，並將長時間合相他的海王星。他來到此地時，渾身充滿了宇宙的使命感，接受到更神祕領域的「氣息」輕撫。
梅斯墨發現，他可以藉由「通過」的方式讓病人進入催眠狀態，也就是在病人的臉和身體上方掃動輕撫。一開始他使用磁鐵，但當他的理論越來越完整，便變得比較大膽，如同現代催眠師一樣開始徒手操作。在催眠狀態中，病人會被引入「危機」，伴隨著抽搐和激烈的情緒爆發後，症狀就會減輕。他的病人通常是女性，有時也可能是男性。經過一段時間，梅斯墨累積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痊癒個案，這些個案之前都曾被醫療機構貼上不治之症的標籤。他意識到這種催眠、危機和治療必須仰賴他與病人之間一種獨特的情感認同。他把這種認同稱為「親和」（rapport），現代精神分析圈則把這稱為移情和反移情。榮格稱之為「神祕參與」，意指神祕的超自然融合。也許是在那段時間，行運的海王星四分梅斯墨本命的太陽，加深了他對救贖者─療癒者原型的認同，也增加了他對這種超自然融合的暗示感應性，他因此更能自由地進入病人無意識的情感衝突中。行運的海王星，特別是與太陽或土星形成相位時，常會有「超自然」現象發生在個人的生命中，因為此時自我的外表比較容易被穿透，而個人最深層的渴望會更貼近意識的門檻。
梅斯墨與棘手的病人顯然創造了奇蹟般的成果，然而他在歐洲闖出名聲，卻沒有得到同儕的青睞。身為一位具備豐沛知識及洞見的專業人士，他知道自己正在盲目地運用一些非常神祕的能量。而身為一位醫生，身為一個亟欲獲得大眾認同的人，他必須擁有一個體面的理論以禁得起當時嚴厲的理性考驗。最後，他將自己的原理具體化，但這原理可能並非為梅斯墨所創，而是源自於海王星的領域。他認為整個宇宙都飄浮在一種類似乙太、相連的流體之中，其中一個實體的顫動，會透過無形媒介的流動影響另一個實體。這種論點是根據一些古老的來源，他也相信占星學，因為行星的能量會透過這種流體傳遞，人類的身體也會接納這些能量，並受其影響。這種神祕物質的流動如不適當，反映的結果就是疾病。有些人擁有特別的天賦，被上天賦予特別多或特別有影響力的宇宙流體，他們（太陽對分木星的梅斯墨，自認自己是最出眾的例子）只要透過身體的接觸，或是一個手勢的通過，甚至是無生命的物體，例如一盆被療癒者的碰觸「磁化」（或「神聖化」）水，就能影響另一個人的身體，使其體內的磁極重新恢復平衡。
梅斯墨的原理雖不具豐富的生理學事實，但擁有大量心理學的真理，然而，這並沒有讓維也納大學醫學院刮目相看。最後，梅斯墨因為一名女子陷入麻煩，必須離開這城市。這是他生命的重大轉捩點，發生在行運的海王星往處女座推進，四分他本命的海王星時。這名引起爭議的女子只有十八歲，容貌出色，她的名字是瑪利亞．泰瑞莎．佩瑞戴斯（Maria Theresa Paradies，佩瑞戴斯為音譯，原意是「天堂」），彷彿在證明生命就是藝術的複刻品。瑪利亞的視力等同盲人，她在三歲時失明，但雙眼卻毫無生理性的疼痛折磨。她在音樂上才華洋溢，以「盲人鋼琴家」的身分公開表演，因為奧地利女大公瑪利亞．泰瑞莎（Empress Maria Theresa）讚賞她的天賦，她的父親因此可以領到一份補助津貼。很遺憾地，我們沒有瑪利亞的出生資料，她可能比梅斯墨更像一個真正的海王星人，這不只是根據她的自傳資料，還根據梅斯墨的金星六分海王星，同時也是因為當受到海王星行運的強烈影響時，生命中常會發生受害者─救贖者的神祕故事，這通常是有另一個人進入生命中，以某種方式演出海王星的特質。因為眼睛的生理功能正常，梅斯墨知道瑪利亞的情況是情感問題作祟，而非生理問題。她父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帶著她來求助，他同意替她治療。瑪利亞也有嚴重的憂鬱和多次譫妄症狀。在過去多年，她為了恢復視力，遭受許多殘酷但無效的方法虐待，這讓她變得很害怕，很緊張，很容易陷入嚴重恐慌。在一百年後，在法國心理學家尚—馬丁．夏考（Jean-Martin Charcot）的時期，像她這樣的女性會被診斷成歇斯底里患者，醫生會探索她的情緒衝突。但在十八世紀的維也納，當時的醫療機構並不了解她的狀況。梅斯墨把她接到家裡住，就像一位居家病人，他每天讓她進入催眠狀態，在她身上進行「通過」，認為這可以讓他自己健康的宇宙流體進入她受損的身體內。他帶領瑪利亞經歷了無數的「危機」，她慢慢地可以分辨明暗，可以模糊地辨識出她的救贖者的面孔特徵。
然而如同常在歇斯底里個案身上所見的，當最初的症狀消失後，就會出現另一種症狀，瑪利亞開始出現暈眩。與此同時，家庭中隱藏的衝突就像瑪利亞心中暗藏的衝突一樣，開始浮出表面。當她的視力持續改善時，她父親開始煩惱女兒住在梅斯墨的家裡，煩惱女兒被梅斯墨觸摸，成為他施展力量的對象。接下來，她彈奏鋼琴時也出現問題，她因為新生的視力陷入困惑和不確定，如果瑪利亞停止彈琴，就無法獲得補助津貼，她的父母雖然不願意承認這個真正的原因，最後還是決定讓她脫離梅斯墨的照顧。他們執行這個決定的過程非常悲慘，就像我們不斷在精神病院見到的情形一樣，當這位「被認定的」病患的症狀開始改善時，那些沒有意識到自己參與了這場病程的家人就會變得團結，將病患從療程中拉出，以避免一些長久懸而未決的衝突，而這都是治療必得面對的歷程。
當佩瑞戴斯的父母來到梅斯墨的家，準備把瑪利亞帶回家時，她可憐地緊抓著梅斯墨的大衣，拒絕離開。佩瑞戴斯的母親法蘿．佩瑞戴斯（Frau Paradies）開始抓狂大吼，不停跺腳，要求梅斯墨把她的女兒還給她，並控告梅斯墨性虐待。赫爾．佩瑞戴斯（Herr Paradies）還拿著一把劍衝向梅斯墨。忠誠的瑪利亞飽受驚嚇折磨，病情惡化，抽搐發作。瑪利亞的母親抓住她，把她壓在牆上。梅斯墨試圖把他們趕出去，但最後是政府機關出面，瑪利亞也被迫回到父母的家裡。不意外地，她又失明了。人們不禁猜想在這樣的家庭裡，到底誰才是歇斯底里的人。海王星在出生盤中呈現出強勢並擁有困難相位的人，很可能就像是瑪利亞的例子，不單暗示了此人可能有前述的問題，也暗示了這個人可能背負了一個家族，甚至是一個更大社會團體的歇斯底里。但是在十八世紀的維也納並沒有這樣的概念，當時人們還沒發現海王星的存在，也還沒發明家族治療。梅斯墨因為認同這個原型付出代價，他被取消醫生執照，被趕出維也納。他去了巴黎，希望當地能比較開明地接受他的概念。當時行運的天王星正通過雙子座，即將合相他的海王星，並對分天王星。他痛苦幻滅地離開了維也納，心中充滿了殉道者的鬱悶。
梅斯墨在巴黎的事業很不幸地又上演了同樣的故事，他雖然很受病人歡迎，卻遭到醫學界人士的誹謗中傷。行運的天王星在那時通過梅斯墨的海王星，且對分天王星，凸顯了神祕幻覺與科學認知之間的內在分裂。這個對分相表現在梅斯墨經歷的外在衝突，他的名氣鼎盛，擁有無可爭辯且完整的治療文獻，但機構體制完全排斥他。他的反應變得越來越浮誇，越來越頑強，自大地認定這被誤解的天賦。擁有這類型出生盤的人（特別是月亮—火星的合相，四分水星─土星的合相，再加上太陽─木星的對分相）時常會出現這種反應。這樣的相位配置意味著一個人有激烈和執拗的傾向，很容易對試圖剝奪自己思想或行動自由的人表現出盛怒，特別是針對權威人物。土星入十宮，四分七宮裡的火星，象徵著當遭遇無來由強加的事物時，將更激烈地與權勢抗衡。不過一七七八年時的巴黎人很喜歡梅斯墨的古怪反常，畢竟當時是啟蒙時代，而且大約再三年時間，人們就要發現天王星的存在了。當時牛頓和伏爾泰是菁英的天神，熱汽球和避雷針的發明支持了狂熱的信仰，以為人類心智很快就能變成大自然隱藏力量的主宰者。革命的暗流四處蔓延，異教也很流行，當時的巴黎充滿了算命師，巫師、煉金師和魔術家。這種異教的次文化正對梅斯墨敞開雙手，但他陷入了神祕主義與科學研究的拉扯中，他羞辱地否認這種次文化，自認為是科學家，決意要讓自己的宇宙流體理論得到認同。
最後梅斯墨說服了法國皇家醫學院的兩位代表來參觀他的診所，這些保守派的紳士看到了他們所見過最古怪的場景，寬敞、裝潢奢華的諮商室中擠滿了各行各業的人──身穿蕾絲、撲粉和戴假髮的貴族，與衣衫襤褸的窮人們摩肩接踵。梅斯墨在病患的選擇上廣泛不設限，要不他就不是天神荷米斯（Hermes）的真傳子嗣（編按：神話中荷米斯為水星的象徵，水星有整合不同意念的力量，好比擁有神奇力量的魔術師一般）。他在這個房間中央設了一場「宴席」，一個注滿磁性水的大浴缸，裡面充滿了金屬棒，幾十名女子站在浴缸旁，單手放在金屬棒上。其中有些病患快要昏倒，有些人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抽搐，有些人尖叫哭喊，有些人目光呆滯處於催眠狀態，還有些人被助理抬到鋪滿墊子的「危機」室。正當這一切發生時，一個小型室內管弦樂隊彈奏的音樂傾流而出，主持這場海王星酒神節盛宴的梅斯墨，穿著紫色絲衣和鑲著金色花邊的披風，加入樂隊的演奏，偶爾會彈奏玻璃琴。這一切對醫學院的紳士而言都太超出常理了。更糟的是，病人還正在康復。
當行運的海王星到了梅斯墨出生盤的天底時，與他的太陽形成三分相，梅斯墨被趕出巴黎。不過他已成功地建立了一所學校，名為「親和學院」（Socie`te` de I`Harmonie），他在學院裡傳授執業醫師催眠術的科學（或藝術）。儘管他自己的事業快速地滑下坡，並有越來越多的信徒開始排斥他，與他斷絕關係，糾紛不斷，但他的學校仍不斷開設分校，催眠術的研究和使用已經擴展到歐洲所有的首都城市。一八一五年，梅斯墨在波登湖旁的一個德國小鎮悄然辭世。當時行運的海王星進入射手座，對分他的海王星，且合相天王星，行運的冥王星則來到雙魚座的中間度數，與他的天海對分相，形成了T型相位。也許這象徵他終於得到機會去發現宇宙流體的真理。梅斯墨離世時，催眠術已經穩穩扎根，到了下一個世紀，就出現了歐洲心理研究兩個最重要的核心機構─位於巴黎的南錫學院（School of Nancy）和婦女救濟院（School of Salpetrière）。
醫學機構對於梅斯墨的動物磁力學（animal magnetiam）仍然高度存疑，不過梅斯墨的一些信徒對他的理論有更勝於他本人的深入研究，因為他們沒有花時間向科學圈證明自己的理論無誤。在這些後繼的研究者中，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馬赫基．阿赫蒙．賈克．薛斯特內．德．皮塞裘（Marquis Armand Jacques Chastenet de Pusegur），這位友善的法國貴族將一名牧羊男童磁化。這個男童不像巴黎那些世故複雜的歇斯底里患者，從沒聽過理應在催眠狀態中出現的危機。這位男童名叫維克特，安安靜靜地進入了夢遊催眠，也就是知覺處於警戒，甚至是高度警戒的狀態，但他確實正處於深層催眠中，完全順從口語的暗示，當他清醒後則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。德．皮塞裘發現了催眠中的危機和抽搐是不必要的，它們只是梅斯墨盛大的木星式（編按：誇張式）雷電表演中的一部分，而他的病人顯然很容易受到影響，樂於助人地提供了梅斯墨想要的表現。德．皮塞裘發現易受影響的催眠狀態，還有催眠師與被催眠者之間的親和，才是治療的關鍵。這是第一個針對被催眠者的批判性觀察。德．皮塞裘在被催眠者身上發現了催眠狀態和暗示所扮演的角色，即使要到將近五十年後，蘇格蘭醫生布萊德才替此命名。
動物磁力學在十八世紀末期短暫流行了一陣子，之後就消聲匿跡，只有南錫學院和婦女救濟院繼續安靜地進行研究。不過這門學說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分派。催眠術開始與一八四○年代在美國出現的屬靈主義運動連成一氣（這又與發現海王星的時期相互呼應）。很快地，美國各地都感染了一種極大的渴望，想要與靈性的世界建立連繫。屬靈主義者的團體、手冊、期刊和研討會不斷增加。一八五二年開始，海王星的浪潮越過了大西洋，在短短一年內就淹沒了整個歐洲。降靈會是最明顯的海王星活動，需要成員進入神祕參與的狀態，像是輕敲桌子、喧鬧和不尋常的噪音這些物理現象，還有液體的現形或「靈質」（ectoplasm），都是必要的時尚準則。這種夢遊的催眠被視為一種通靈狀態，無形的存在可以藉此互相溝通。儘管這種流行慢慢地退潮，許多屬靈主義者團體仍然很活躍，至今仍是如此。無論人們如何認為理智的光芒只能朦朧地照亮海王星的世界──關於這一點我們會在第七章更完整地討論，海王星的確為研究人員提供了寶貴的資料，幫助他們進入人類的心理，在那裡安靜地打造有關人類無意識動力的巨型知識架構。稍後在十九世紀時，南錫學院的醫生希伯萊特．伯翰（Hippolyte Bernheim）按照布萊德對催眠的新研究，更進一步地探討德．皮塞裘對夢遊症的研究。伯翰提出了一種暗示理論，與被他催眠的歇斯底里病患有關。當時心理學研究的偉大創新者之一尚—馬丁．夏柯（Jean-Martin Charcot）也發表了一種理論，討論巴黎婦女救濟院醫院歇斯底里患者和催眠術的關係。他們密集深入探索了人類痛苦中一些最難以捉摸也最神祕的通道，最後終於出現了佛洛伊德和榮格。無意識的大門終於被敞然推開，深度心理學和動力精神學的時代終於露出曙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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