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靈工坊 2024/04/13-04/20 陳代樾【大開眼界】費登奎斯兩日工作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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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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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生命詩情》

《生命史學》

《生死無盡》

《台灣巫宗教的心靈療遇》

《臨終心理與陪伴研究》

《生死學十四講》

《詮釋現象心理學》

《生命轉化的技藝學》

The Craft of Life-Transformation
 
作者:余德慧(Yee Der-Huey)
書系:Master 053
定價:450 元
頁數:424 頁
出版日期:2018 年 02 月 12 日
ISBN:9789863571131
 
特別推薦:丁興祥、王心運、汪文聖、宋文里、余安邦、李維倫、沈志中、林安梧、林耀盛、翁士恆、畢恆達、黃冠閔、彭仁郁、彭榮邦、楊儒賓、楊凱麟、蔡錚雲、蔡怡佳、盧蕙馨、龔卓軍
 
第一講 驟變中的轉化:《遠離悲傷》

余老師:我們每天過著平常人的生活,可是突然晴天霹靂的,一個事件發生了,然後原本的情況便不得不因此而轉變。這當中涉及了一個艱辛的問題,這個問題就是:「我該怎麼辦?」這就是這本書所展示的狀態。

我們在上一堂課提到,很多人的轉化是被迫發生的。你從來不知道那「被迫」的最重要原因是發生在哪裡。可是,當它發生了以後,我們便進入了深淵並陷落,然後「轉化」可能就開始進行了。當然也有人會消沉到要去自殺,不過他們自有另外要自殺的原因。大部分的情況就好像是把你丟到漩渦裡,基本上你至少會拼命地垂死掙扎,讓自己不會沉下去。後來是因為沒力氣了,你才不得不讓自己往下沉。所以,每一個跌入深淵的人,他基本上都會有垂死掙扎的動作。但是,這個動作跟他後來能不能轉化成功,就不一定有關係了。

那麼,「哀傷」該怎麼去度過呢?

在我們所讀到的書裡,我們看到大部分的哀傷好像都能夠被度過,其實不然。寫書的作者就是因為已經度過了自己的哀傷,才能夠寫成書;他如果沒有度過,那就已經躺在墳墓裡頭了,在墳墓裡的人是不會寫書的。所以,我們不要憑著自己所讀到的那些成功的案例,就以為「哀傷」都是可以度過的。那些寫書的人,基本上都是轉化成功的人。

今天我們要討論鄧美玲的案例,然後我再來說羅門尼遜的故事。羅門尼遜的故事跟鄧美玲的非常相似,但是我們的重點不在故事的層面。我們會從故事裡頭把它掀開,我們要看的是:他們的流血是怎麼被止住的;他們是怎麼讓自己有一天可以抬起頭來;他們在過去的三、五年來是在幹什麼、有什麼樣的感覺等。
  
「人文臨床療癒」與文學家的結合

同學:鄧美玲她是唸中文系的,她現在的工作是在經典教育這方面,她的重新站起來似乎也與這些背景有關,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力量。

余老師:當我們掉入深淵的時候,我們往往是依照自己身邊所擁有的資源,來進行稍微支撐起來的動作。鄧美玲她是唸中文系的,曾經讀過很多中國經典的東西,所以她就用這個來把自己撐起來。有的人可能是讀理工科的,理工科的資產就是他們的理性思考,所以他們可能會用理性思考來把自己撐起來。但是這個「撐」並不能完全而真正地把人撐起來。也就是說,它是一個資源沒錯,可是這些資源並不具有將整個人撐起來的力量。

我們的「人文臨床與療癒研究室」現在在推廣的就是:「人文臨床療癒」要和文學家結合在一起。我們發現最近這幾年,出現了很多文學家苦難的記錄,這些記錄基本上都非常好。你會發現它們的好,並不是因為這些文學家們能夠善用語言、很會引經據典,及講很多的典故,這些對他們來講都只是家常便飯,只是他們的一個輔助罷了。有些人在描寫自己罹癌的過程,他們所寫出來的東西都非常地淋漓盡致。後來我們看了鄧美玲的東西,發現她寫得也很淋漓盡致。這時我們才發現,這些文學家在描寫人的苦難裡頭,的確有他們獨特的觸覺及敏感。而且,只要他們寫了下來,你會覺得他們幾乎就已接近那實情的部分了。

我們知道學文學的,其最大的優點是「文飾」。而「文飾」的方法,第一是白描;第二是修辭,過度的修辭;第三是陳義過高;第四是,把某些事情視為理所當然。所以你會發現,這些文學家一旦遭遇到生命困境而掉下去以後,他們的文筆剛好是更上一層樓。他們應用「文飾」的功夫將烏雲一掃而破,以抵達那種真切的感覺。這一點對大部分的人來說,是沒有能力做到的。除非,他至少能像這些文學家所具有的兩個條件:第一個是,他的感情非常豐富;第二個是,他真的絕望了。因為傷得太厲害,加上在他們的文筆裡頭又深具感情,他們的情感與絕望便因此而搓合在一起,這道力量對他們來講是不可思議的。我個人就碰了一大堆這樣的案件,可是我卻沒有能力寫出像他們那樣的東西。我們心理學家就只會把症狀寫清楚,像是悲傷、心神不振、不想吃東西等等,列完症狀後就不知該怎麼辦了。所以,大家其實可以看到,在這種臨床的深度裡,一個文學家的力量真是太大了!

可是,這個社會有沒有看到這一點?沒有。通常在災難的現場,大家都認為需要介入的是醫療人員,從來不會想到是文學家。可是,如果我們送十個文學家到那現場去,他們將來可能發生的文學效果,是會遠大於一百個醫療人員的。譬如我的一個學生,他是醫院的精神科醫師,他曾到中國四川去協助賑災。他回來了以後告訴我說:「喔!我在那裡所看到的,是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想像過的事情。」然後,他便再也講不出話來了。同樣的,有很多醫護人員去賑災回來以後,都變得比較成熟,可是你問他什麼他都講不出來,就只會說:「啊!真的好慘。」他們的論述最終還是回歸到諸如洗傷口啦、包紮啦、打針吃藥啦、讓傷患平躺休息啦等等的醫療照顧,在心靈上完全沒有東西。老實說,這在我們臨床的深度來看,真是太膚淺了。

「受苦」是一種偉大的行為,鄧美玲其實一直在寫出這個答案。她那天來到我們「人文臨床療癒」的座談會分享,當她講完以後,現場便出現了一種氛圍,所有人都靜下來。也就是說,通過她的表達,你能夠分享到受苦者的哀傷。

我要講的是,他們文學家有一股力量。即便他們講的是虛幻的故事,也都會讓我們很感動,而那種感動是屬於另一層的東西。譬如說,鄧美玲在她的書裡有一段描述,那其實就像是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最後〈化蝶〉那一段的真情描述。可是,一般人往往是用象徵的意義去了解「化蝶」,只強調一些外在的細節,而沒有注意到其內在過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。

通過鄧美玲無意間的經驗,讓你看到什麼叫做「深深的交合」。她整個經驗的過程,就在那深深的交合裡。從她去尋覓伊人,伊人不見了,然後伊人如魅影般地不斷纏繞著她。在這種纏繞的過程裡,她一開始是一種盼望「客體」性的存在:你會在那裡等我、你會在那個地方突然出現、你進入了我的夢境來、你會這樣你會那樣等等。可是,她慢慢地便把這個「客體」消融掉,讓「客體」後來變成了「主體」。所以她後來才體會到,原來真正的愛,就是用這種最慘烈的方式把她撕裂滅絕後,再從她的心裡重新建立初衷。然後,她與丈夫便深深地交合為一。所以,她也不必在他處思念丈夫,因為她跟丈夫已經用「同在」的方式,建立在她的生命感裡頭。

像鄧美玲能夠表達她這種狀態的能力,是我們一般沒有文字訓練的人,怎麼都寫不出來的。你或許會說「寫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,我只要能感受得到就好了」。完全錯誤!你如果寫不出來的話,有一天你便會發現你已感受不到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我們身體的感覺是會消失的,我們當下的知覺記憶是會不見的。可是,當文字被寫下來了以後,它便提供了某種「接近」的線索,而這線索能讓你明白那個真實的狀態。
  
開悟的經驗

從進入十七世紀,一直到十九世紀以來,類似鄧美玲這樣的記錄非常多。在威廉.詹姆斯(William James)的《宗教經驗之種種》一書裡,就有太多這類事件的記錄。

讓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一位美國精神醫學協會的會長,他也有過這種經驗。有一天晚上,他與朋友談完話後便駕著馬車回家,途中需要經過一片森林。當他進入那片森林時,突然發現天地是清清朗朗的。也就是說,那片黑暗的森林突然變成了一片光亮的東西。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他的知覺不是外在知覺,而是「內在知覺」。這「內在知覺」就叫做 Enlightenment,也即一般所謂的「頓悟」或「開悟」。他的突然明亮,是遍佈了他的整個知覺系統。我不曉得你們個人有沒有過這樣的經驗。也就是說,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這個世界是清清朗朗、乾乾淨淨的,然後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非常地美好。你要常常有這種經驗,否則,你的生命也實在太沉重了。

我讀過許多關於這種「開悟」經驗的報告,數百年以來,屬於文學性的比較多。很多詩人都有類似這樣的生命經驗,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席慕蓉的《七里香》。席慕蓉在留學維也納期間,有一次跟一群中國學生拜訪完老師回家時,突然看見每一個人都在月光底下奔跑。當時,她感覺到月色是那麼地美,而每一個人也都是如此地漂亮;她還特別注意到一位男同學,突然對他芳心大動。隔了幾個星期,她又再見到那位男同學,卻對他完全沒有感覺了(師生笑)。其實這就是席慕蓉的一個修持的經驗現象。而這種突然「開悟」的東西不是虛假的。就像在《遠離悲傷》裡所說的:「我坐在乘客稀少,燈光昏暗的公車上,悄悄的跨過冷雨飄飛的台北街頭準備回家。就在這電光所射的剎那,我突然覺得心中一片清朗,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從頭往身上灌注而下。燈光閃爍在台北的街頭、西伯利亞的荒野……,一下子全部回憶起來。」這是鄧美玲的描寫。

我們再來看威廉.詹姆斯也有談到,他常常坐在火車上時,會發現車廂突然變得非常明亮,那一片光亮往他直襲而來,然後他的內心便升起一陣無盡的慈悲、無盡的溫柔。可是他卻在傳記裡說:「我非常不歡迎這種現象出現在我身上」。也就是說,這些東西並不是他要的,可是它就偏偏在某一個他無預期的時刻裡跑了出來。

韻律

當我們在悲傷的過程中,有一些東西我們是可以知道的。可是,在我們的知道裡,卻有很多的不知道。而這不知道的東西,就像是個叮叮噹噹的「韻律」般,不斷地跟隨著我們,我們無法用意識去感覺到它的存在。可是,就在某一個時候,剛好當那「韻律」臨到時,它就整個的起來了。這個「韻律」是個龐大的力量。

你或許會問:為什麼我們無法知道這種「韻律」的存在呢?

你能知道的東西也只不過是你的意識而已,對不對?在你那層意識裡,你所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。甚至包括你的身體已在暗暗進行著的事情,你都不知道。這就像是我們常常會對一些人感嘆地說:「奇怪,他昨天看起來還好好的,今天怎麼就突然死掉了!」這或許是因為他身體的「韻律」已經轉到命之將絕了,可是人們的眼睛卻無法看到這一點。譬如說,他的「韻律」是發生在心臟,而你是看不到他的心臟的。後來,當他的血液流到已經阻塞的心臟部位時,那個阻塞就剛好「啵」地一下,血液流不過去了,所以就發生了心肌梗塞,連「唉」的一聲都沒有就死掉了。你或許會說:「人怎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,不是都會有症狀的嗎?」這很難講,像大部分的癌症,在開始到第四期時都不會有症狀。換句話說,在我們的身體裡,存在著一些我們不可知的東西,它們與我們最密切的東西結合在一起而運作著。而這種運作,它不只是生理的(像心肌梗塞),還包括了心理的(也就是你靈性的部分),也都有可能是用這種看不見的「韻律」在默默地進行著。

我們不知道鄧美玲的轉化過程是怎麼發生的,可是她自己講得非常堅決,在她轉化出來的那一剎那,就是一片光明。很多人都有非常類似那樣的轉化經驗,譬如像萬國道德總會的創始人王鳳儀。有一次,王鳳儀的朋友因受冤枉而被關在牢裡,他趕去救朋友,一路上邊走邊哭。當時他的侄兒就跟在身旁。到了晚上,王鳳儀哭著哭著,突然抬起頭來說:「咦,天怎麼亮了?」他的侄兒回他說:「沒有啊,現在才不過深夜兩點多,天怎麼會亮呢?」這意思就是說,當時王鳳儀的某一個「韻律」,就在那個地方突然地開了,然後他便感覺到整個都亮起來了。

王鳳儀老先生是不斷地有這種「開悟」的經驗。他的這種經驗,常常會讓他的身心有很大的轉變。他曾談到第一次的「開悟」經驗。當時他的父親剛過世,他的大哥便以自己是長子為由,侵佔了弟弟們應繼承的土地。他的母親為了這件事非常傷心,天天責罵他的大哥和大嫂。有一天,王鳳儀去看了一部《三娘教子》的戲。我們知道在《三娘教子》的故事裡,受冤屈的是三娘。三娘為兒子付出很多,可是總是被她的兒子扭曲。後來她的兒子終於悔悟了,便跪在三娘面前懺悔。可是三娘卻對兒子說:「兒子啊,這不是你的錯,這是為娘的錯啊。」這對王鳳儀來說,簡直就是一個大震撼。三娘明明是受委屈的,她從來就沒有做錯過什麼,為什麼她要向兒子認錯呢?王鳳儀就是從這裡看到了一個前景。他說:原來人真正的好,就是「認錯」的好,而且不是為他真的做錯而認錯。當我們在跟人家爭吵時,我們想到的都是對方的錯,自己永遠沒有問題。而且,西方的心理學家也不斷告訴我們說:為了保持你心理的健康,你要說「I am ok」。

可是王鳳儀他就不是這樣子,他是反過來說「I am not ok」。當他領悟到「I am not ok」時,他就開始進行懺悔了。他發現,就是因為沒有「認錯」,且是沒有真正的「認錯」,所以他才會一直保持在歸咎的狀態中,所以他的性子才完全不會轉化。也就是說,大家都只會要去轉別人的性子,去革別人的命,都總以為自己是對的。而王鳳儀他恰好相反,他是翻轉自己的東西,也就是在翻自己的船。結果,這就對啦。為什麼呢?因為在這個世界裡,翻自己的船是自己能做得到的;而革命其實就是要去殺人家的頭。像那些獨裁者們,一坦革命成功了以後,他們就要享受榮華富貴。像這種革了別人的命,然後把自己撐起來的人,在修行人裡是下三爛的層次。而王鳳儀他自己的感動是,他不去革別人的命,他只革自己的命,他自己翻自己的船。他翻了船懺悔了以後,便去跪在他大哥的面前,向大哥坦承自己種種的不是,坦承自己看他們全家人都不滿意,而這些都是自己的錯。後來大哥就把地歸還給弟弟們。因為王鳳儀一認錯,大哥的壓力就突然鬆開,那一鬆開之後,大哥的自尊心和他想要的那種感覺就回來了。一個有自尊心的人,幹嘛要去侵佔弟弟的財產呢?他就是因為自己是長子,卻感覺沒有受到足夠的尊重,乾脆就去罷佔人家的東西。現在他既然能夠浮起來了,就把東西還給人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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