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靈工坊 2024/06/25- 07/30 黃天豪【艾瑞克森取向催眠治療】六週導讀講座*實體+線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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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
《精神分析的心智模型:從佛洛伊德的時代說起》

《當代精神分析導論:理論與實務》

《超越佛洛伊德:精神分析的歷史》

《戰鬥美少女的精神分析:從心理學、動漫媒體及日式空間看陽具少女的誕生與御宅族心理》

《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療的關係性革命:趨向二人心理學的典範轉移》

The Relational Revolution in Psychoanalysis and Psychotherapy
 
作者:史蒂芬.庫查克(Steven Kuchuck)
譯者:魏與晟;審閱:林俐伶
書系:Psychotherapy 064
定價:420 元
頁數:216 頁
出版日期:2023 年 03 月 20 日
ISBN:9789863572862
 
特別推薦:吳熙琄、周仁宇、徐鈞、翁士恆、張凱理、劉慧卿、蘇俊濠──專業推薦
 
【導讀】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分析(節錄)
書序作者:魏與晟 / 本書譯者

  就算是國內的精神分析學界,也不太熟悉關係取向精神分析到底是什麼,然而這卻是當今北美最蔚為風潮的學派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落差呢?是因為語言隔閡而產生知識上的落差?或是精神分析在本土發展時,較多採納英國模式?又或是如同關係取向自己的說法:被邊緣化(marginalized)?我認為,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於關係取向精神分析已經邁入後現代的範疇。知識一旦進入到後現代,就很難提出清楚的理論模型(這也是後現代的核心價值),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抽象與解構的概念,像是互為主體論、社會建構、去中心化等等,這讓精神分析的初學者比較難掌握,導致大家對關係取向的印象相當混沌。

  若從「當代精神分析」這個詞彙切入,也許會比較清楚。首先是印象上的問題,「當代」貌似與「古典」對比,古典精神分析讓人有些刻板印象,像是分析師面無表情、非常被動、會說一些高深的話語等;相反地,當代則是較有人情味,時常討論治療關係,甚至有些主動技術。當然,我得強調這是印象上,而不是實際狀況。

  第二,是症狀學的問題。過往精神分析以處理精神官能症為主,隨著時代演變,現在臨床上所遇到的棘手個案,通常是人格障礙患者,這使得古典精神分析的一些技術必須做出大幅度的修正,精神分析與心理治療的界線因此開始模糊。我們可以籠統地說,古典精神分析是針對精神官能症族群特化的知識,而當代精神分析得面對許多不同的症狀,得做各式各樣的妥協,並與其他系統彼此合作。
  
  再來是理論上的區分。精神分析百家爭鳴,也有各式各樣的派系,國內常見的就有克萊恩、獨立學派、自體心理學等等。然而當代精神分析由於已有前人的理論基礎,所以較多跨學派間的理論比較,或是依照不同情境、不同症狀,祭出不同學者的理論,畢竟任何理論都不是普世準則,都僅是描述特定臨床族群的特定現象。這種不堅稱某特定理論的價值,而視情況對不同理論比較與選用的狀況,是當代精神分析中較為常見的。

  關係取向精神分析是現在進行式,當然可以視為當代精神分析的一環。關係學派常被戲稱為紐約學派,並不是沒道理──除了當代特色,它確實緊扣著某些美國文化脈絡,加入了更多後現代的論述,也帶點左派的色彩。真要我形容的話,關係學派跟古典學派,就好比是好萊塢拍的劇情片跟法國獨立製片廠拍的藝術片,大家各有所好。

◆北美精神分析的歷史
  精神分析引進美國時,主要是由精神科醫師傳播的,而後與精神科醫師訓練綁在一起。當時傳入美國的思想,以及其後移民到美國的分析師,大部分都把握著自我心理學(ego psychology)的道統。佛洛伊德當時為了鞏固精神分析思想並宣揚第二拓譜學模型(也就是本我、自我、超我),費了相當多的功夫強調性本能、潛意識、內在衝突。但傳到美國後,卻結合了一些基督教保守主義色彩,形成了大家刻板印象中冷漠、疏離又具有權威性的精神分析。

  這中間有許多文化與翻譯上的誤會。歐洲語言有許多描繪微妙感情的字詞,在英文並沒有對應的詞彙,所以精神分析翻譯成英文,其浪漫程度就大打折扣,從抒情文變成教科書。舉例來說,援引臺灣精神分析學會前理事長楊明敏分析師常說的,德文Gleichgültigkeit這個詞被英文翻譯為indifference,有「冷漠」的意思,但德文的原意較偏向「公平性」,指的是「必須對自我、本我與超我保持同等的距離」;前者是帶有權威色彩、去人性的話語,而後者其實是具有研究家精神,甚至充滿人文的底蘊。這種翻譯上的落差,遇上當時的時勢與文化,造就了美國特有的「精神分析霸權」。具聞當時美國所有的精神科醫師都只能受精神分析的訓練。一黨獨大的情況下,出現反對聲浪也就理所當然。而後出現的學派,無論是寇哈特(Kohut)的自體心理學、以蘇利文(Sullivan)為首的人際關係學派、荷妮(Horney)的文化精神分析,以及我們現在談的關係學派,都企圖找到一條更符合人性、更務實的道路。與此同時,精神分析也正經歷相當大的變動,臨床上的症狀學正在改變,古典精神分析的技術在面對嚴重人格障礙患者時已不適用,學校、社區機構亟需心理專業的介入,在在都加劇了「精神分析已經過時了」的印象。

  因為這樣的歷史,以及當時從美國引進國內的論述,導致精神分析在臺灣部分人的印象中,也成了高壓、古板、冷酷並且過時的學說,人們跟著想像與批判那些自己不曾經歷過的精神分析壓迫,透過這種方式在自身的知識圈中複製了他國發生的歷史衝突。我也不禁想著,這樣的衝突到底來自於外在還是內在?有沒有可能精神分析自然而然地坐上父親的位置,就如同佛洛伊德被詬病為父權一般,霸佔著社會對於父親的想像,而接受這樣的投射就像是精神分析的宿命,承接大家潛意識中對於嚴厲父親的想像?

◆閱讀後現代的困難
  我們可以說,關係取向精神分析其實就是後現代主義精神分析,後現代並不是特定的理論,而是二十世紀中期開始的一連串思維浪潮,席捲了宗教、哲學、藝術等領域,當然也包括精神分析或心理治療界。

  由於後現代的理論通常是後設視角,這種視角會把事情複雜化與多元化,而非單純化,例如互為主體性、社會建構論、解構與重構等等,都是基於批判、討論、組裝各種現代主義的理論而起。也就是說,若我們不熟悉現代主義的理論,以及相關發展的歷史背景、爭論,就無法透徹瞭解後現代主義所要表達的立場。什麼是「現代主義」,而什麼是「後現代主義」?我認為最好理解的方法是,把前者想像成是「有形」,而後者是「無形」。拿精神分析的理論作舉例,如佛洛伊德的第一、第二拓譜學、克萊恩的心智位置理論、柯恩柏格的自戀-邊緣性人格結構,這些都是能夠用圖畫出來的有形理論,那麼像是互為主體場域、移情-反移情連續體、第三方空間這些無形的理論,就比較偏向後現代。

  國內在引進心理治療理論時有個斷層,由於是由國外引進理論,所以我們沒有走過那段現代主義的歷史,沒有遭受霸權打壓,也沒有批判、掙扎過,就開始學習後現代的知識。國外年輕一輩的學習者也遇到同樣的問題,還未理解現代主義的根,就品嘗到了後現代主義的果。我常發現許多初學者把後現代主義想像成是一套既定的操作技術,而不是一種思維,畢竟要把握有形之事比無形之事要來得簡單許多,造成許多「圖文不符」的現象。我也想反覆提醒讀者,現代與後現代兩者絕不是互斥的關係。

◆後現代精神分析的轉變
  我試圖從兩個角度來說明後現代主義對精神分析的影響。第一是在理論上,由「單人病理」轉換為「雙人共構」;後現代主義很重要的指標是「解構」與「去中心化」,意思是說我們無法完全以單一的理論框架來解釋一個人的內在心智,無論是耳熟能詳的「防衛機轉」,或是克萊恩學派所說的「心智位置」(偏執卅類分裂位置-憂鬱位置),或其他的理論模型,都不應放得比案主本人更高。同樣,精神分析也不應把人類內在心靈結構擺在最優先的順位,還要考慮各式各樣的外在因素,像是創傷、文化、政治等等。由於這些因素同時也在治療師身上存在,所以過往所有的理論都不再具有宰制性,而精神分析的實務是由個案與治療師在脈絡中共構出來的。

  第二點,是在技術上或描述治療現場上,從「單向詮釋」轉換為「互為主體」。事實上精神分析在治療技術上,一直都有很多的轉變與修正,從最古典、企圖描述潛意識衝突,後被詬病為一人心理學的「起源學(genetic)式詮釋」,到後來較為注重關係,注重描繪此時此刻動力的移情詮釋,已經在技巧的方向、重點、概念上有很大的修正與沿革。如同移情的概念不斷被修正,反移情也從一開始認為應該被禁制,到後來我們習慣用「反移情工作」,來透過自身的情感捕捉個案的情感。從這邊開始,其實就已經有互為主體的味道了。個案與治療師兩人被形容成一種配對,在這兩個主體各種經驗面向的互動之間形成一個「現象場」,如果就自然科學來說,這個現象場可能充滿化學鍵、原子、電子、引力或是化學反應等等,而在精神分析或心理治療的現象場,則是情感、回憶、遐想、移情動力、自我狀態等等素材的變化,而探究這個現象場,就變成後現代取向技術的重點。

  後現代的觀點無疑把精神分析更為複雜化,而非簡單化。在這種後現代脈絡中,我們找不到一個清楚的理論標竿依靠,不確定性的焦慮因此蔓延開來。若套用比昂(Bion)的概念來說,要去擁抱後現代,得要有很強的「負性能力」(negative capability)才行,忍受許多不確定,在沒有答案的旅途中前行。

◆精神分析中幾個重要的後現代概念

一、敘事
  精神分析是可以與一些大家較熟悉的後現代術語做結合,例如敘事(narrative)。這個概念在後現代精神分析中非常重要,因為當我們說起建構或共構,通常都是透過創造敘事來達成的,無論是過去經驗或是夢,其實都是藉著敘事而得以在治療室中重新建構出來。也如同敘事治療強調的,我們的敘事其實是「社會建構」下的產物,在心理治療的互為主體關係中,治療師與案主共同創作(co-create)著新的經驗。

  然而精神分析在使用這個詞上,還是與其他學派有很大的差別;精神分析觀點的敘事是「動力性敘事」,它強調的不是敘事文本本身的重構,而是把敘事的概念加入原本精神分析的操作中,也就是重構移情-反移情的現場;精神分析看的不只是意識或外在現實層面,而是包含潛意識、非語言、精神現實層面的敘事,而這樣的敘事會隨著治療中的移情、對創傷的回憶、案主的自我狀態等等因素不斷改變,成為具有流動性並蘊含著此時此刻意義的載體。

二、主體性
  講到後現代主義,就必須提到主體性(subjectivity)這個詞。這個詞在我們的文化中不常被提到,多少會有種外來語的感覺,卻有很重要的意義。主體性強調的是每個人的經驗都是整體、值得尊重且獨一無二的,過往把人拆解成各式各樣病理機制的做法可能過於片面,忽略了許多情感與經驗面向。而心理治療也被想像成是互為主體的,意思是治療師與案主都是有情感的人,在治療中,這兩個人會擦出各式各樣的火花。

  本書中特別強調治療師「追蹤」自己主體這件事情,因為在過往的精神分析中,雖然有「用反移情工作」這類的概念,但治療師本身各式各樣的特性卻被忽略,這可能會導致在這個複雜情感互動的現場中,有許多經驗被扭曲或沒有被真誠面對。主體性是相對客觀性(objective)的詞彙,也許淺白一點來說,就是「從自身出發」,而非追求「客觀證據」;對於唸過人文科學類研究所的人,我認為最好想像的方式就是「自我敘說研究」跟「實證研究」的差別。想要追蹤或探究自身的主體性,自我敘說其實是相當好的方式,那是建構自我主體認同的開端,將會非常大幅度的影響治療師的信念、態度以及在移情、反移情中所做的各種決定。

三、批判主義
  批判主義也是後現代相當代表性的思維,只是這在國內沒有被很明確地論述。批判主義不是批鬥主義,因為批判的對象通常不是別人,而是自己。若我們時時對自己所屬的社群、所使用的理論提出質疑,那麼它們就能處於一個流動的狀態,擁有進步的空間。精神分析如同其他擁有百年歷史的理論,常常會陷入教條化或是一言堂的困境,推崇某些特定理論,同時撻伐異己。然而,正是經由許多人的抵抗與辯論,更多嶄新的思想才能夠誕生,進而塑造出當代精神分析的樣貌。所以批判主義並不是在論述理論的對錯,而是讓新的思想不斷流入到系統中,讓大家能夠不斷往前進。

  批判聽起來容易,做起來卻很難,反思能力、自我批判、被別人評論,這些都意味著挑戰自身的自戀性。人要能夠超越自己的自戀,或警覺於自身慣用的防衛著實不容易,因為這挑戰了一些伴隨我們一起成長的、根深蒂固的價值觀。當某個人或某個理論被捧為「大師」時,往往也意味著僵化與體制化。不過,也許因為精神分析的歷史夠久,所以雖然感覺像是霸權文化,卻從來不是一言堂。精神分析學圈中,學者們想法南轅北轍,許多文章都是用來批評另一篇文章的,這使得這個老骨董現在還走在時代前端。不過,這也讓精神分析的初學者很苦惱,因為大家對於學習的想像,常常還是停留在追求如公式一般的真理,而不是花時間看一堆人在吵架。


精神分析、政治與意識型態
  無論是左派或右派,都有可能淪於意識形態,當一種思維變得過度極端,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辦法容許別人有不同於自己的觀點,甚至想要消滅反對者的觀點,也就是獨裁。臺灣精神分析學會前任理事長周仁宇分析師也曾指出,精神分析師溫尼考特與費爾柏格曾論述過,「民主」是心智成熟的指標,因為民主代表著能容許多元的聲音;而「獨裁」則代表了原始心智,不願於離開全能自大幻想的一言堂。在美國精神分析常常被與右派綁在一起,像是女權運動興起時,精神分析就被批判為是父權中心的理論;而佛洛伊德對「性倒錯」(perversion)的概念,就常常被拿來幫基督教的反同主義背書(事實上從佛洛伊德的書信集中能發現,他本人對同性戀相當友善)。現下北美正流行後現代主義,多元性別與種族議題也成為進步的里程碑,然而在這種氛圍底下,精神分析更容易成為眾矢之的,被想像成是獨裁的霸權。

  由於歷史脈絡不同,我們與本書作者庫查克博士看到的風景也不同。我們沒有經歷過南北戰爭,但我們有屬於我們的創傷,例如在追求社會平等的時候,還不斷面臨極權政體的威脅。當然,這種獨裁不只是個政治單位,就如作者所說,那會滲透到我們的內心,把這些創傷在代間傳下去,讓我們在民生、教育體系等等的次系統底下,都不斷面對到過往極權的遺毒。這不只是制度上的不平等,還參雜著許多自戀、認同、倒錯的內在動力在其中,在意識與潛意識中形成一個極其複雜的創傷結構,不管加害者或受害者方,都還有一段漫長的轉型正義要走。

  臺灣精神分析的發展脈絡某種程度上與美國相反。由於國內心理學知識起飛快速,而精神分析算是相對晚引入的理論,並一直處在非主流的位置,而不是「霸權」,以至於精神分析對各類事情都留有餘裕思考,在討論心理治療中的「情感」、政治創傷、性別以及各類新興議題也不落人後。但即便如此,精神分析還是很少實際參與社會或政治行動。精神分析始終站在一個困難的位置上,因為它希望人們思考而不是行動,而思考常常等同於受苦。受苦在某種層面上,就是在忍受與消化不同的意見,這些歧見可能是我們自身無法理解的卓越思考,也可能是原始的破壞衝動。

  無論你是左派或右派,我希望關係取向精神分析能帶給大家更民主的思維,更能忍受痛苦,也更能接受不一樣的聲音;與此同時,我們能更反思自身,更能與各式各樣的情感接觸,並且把這樣的情懷用於思考超出自身的社會、政治、全球情勢等等的狀況。我也想再次提醒,當代社會面對比以往更嚴峻的挑戰,由於科技越來越進步,獲取的資訊量也越來越大,無論是理論或是人類都越來越複雜,我們一方面對社會越來越疏離,一方面又有更多的情感與困境需要想想。我們要邁入後現代,就得接受複雜性與多元性,這未必是令人舒服的事情──因為這會不斷地挑戰自己固有的世界,然而卻也因此,這是一場振奮人心的新冒險。
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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